第1213章 曾经的我们

永夜宫殿的餐厅，
  这里其实就是个高级点的食堂，只要能进出皇宫的人都有权利进入，接着随便捡两样自己喜欢吃的东西。亦或者说出个菜名，就有厨师屁颠屁颠的跑过来给你做。
  但在以前，伊寻羽是从来不会来这个地方的。
  餐厅是公共场所，公共场所便意味着社交。而在永夜皇城之内，社交对伊寻羽来说直接和麻烦划等号。
  总是会有人过来进行不必要的试探，不必要的找茬，心中怀着一个又一个一猜就透的心思。在第一次离开之后，伊寻羽就从周围人的目光中看懂了很多。
  之后，她的饭食大多都是在自己居所旁的小厨房内，由糯米来解决。或者偶尔也会点点外卖。
  不止如此，伊寻羽还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尽可能的减少自己露面的可能，在皇血只有五个的情况下，硬生生将自己变成了一个被遗忘的小透明。
  这一切，其实都是在躲麻烦。
  但现如今，伊寻羽坐在这里，已经没人敢说些什么了。
  “维斯，好久不见。”
  用叉子戳着面前的煎蛋松露塔，伊寻羽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人说道。
  “是啊，好久不见了。”
  维斯的面前是一杯红酒，盘子中是一块水浴蒸熟的嫩牛排。
  在议事厅忙碌完毕，伊莲娜回到自己的居所收拾房间。而伊寻羽则叫来了维斯，对这个童年的玩伴，在餐厅进行一次不算正式的交谈。
  而维斯，似乎也并没有什么顾忌的，坦然的来到了伊寻羽的面前。
  “曾经不过是一群在贫民区中捡垃圾的小孩儿，转眼间我们都在成年人的世界中有了自己的身份，甚至身居高位。”
  伊寻羽耸了耸肩说道：“很高兴你依旧保持着曾经的样子，虽说在翻阅你资料的时候，我心里确实是有那么一点担忧的。毕竟，你在永夜这里所做的举动，完全符合一个子爵应该表现出的样子。”
  但现在看来，维斯并没有变成自己曾经所讨厌的大人。
  “没办法，我身后的那些人都希望我这样，那么我就表现出他们所想看到的样子而已。”
  维斯微微苦笑说道：“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我真正的继承了子爵的爵位，那些人反过来要听我的的时候，我才算是真正的有了做回自己的权力。说实话，挺累的。”
  身在其位，身不由己。
  这句话用来形容维斯的状态恰巧合适。
  “是吗，但你之前站出来宣布站在我这边的时候，我可是吓了一跳。”
  伊寻羽说道：“你当时差点打乱了我的计划。”
  那个将整座皇城冰封的巨大冰块吗、
  好在自己当时站队早得到了提醒，免了被冻住十多天的痛苦。
  维斯脑海中闪过这样一幅画面，接着略带好奇的问道：“那个啊，那你当时以为我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？”
  “大概是，选择中立接着转身离开？”
  “那确实是比较恰当的选择，谁都不会得罪，这也是我当时想到的最佳选择。”
  维斯点了点头，接着抿了口红酒才继续说道：
  “但是，以我对你，又或者说对曾经的你的了解，你是从来都不会做这种失去理智的事情的，除非有着足够的把握。而我当时，也正经历一个心情不太好的阶段，索性就由着自己的性子，做出了一个想做，而且看起来比较帅气的选择。至于后果，其实我反而没怎么考虑。”
  “帅气？”
  伊寻羽挑了挑眉，没想到维斯竟然会用这种解释来回答和自己姓名与未来相关的选择。
  “我们都是提线木偶，被命运扯动着前行……”
  维斯嘴里突然蹦出了这样一个句子，接着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：“但人终究不是木偶，面对命运，总要找机会做出自己的挣扎。当看不到乐趣的时候，也会选择奋力一搏。”
  说着，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。
  一旦伊狮成为了夜皇，在场的人大概全都要彻底的归属圣光才能保住性命吧。
  那样的生活，并不是维斯想要的。
  “看来你已经走出来了。”伊寻羽微微挑眉，接着点头说道。
  “没有，但我却学会了朝前看和朝前走。你呢，面具戴够了？”维斯的话语中似乎带上了一点醉意。
  不知不觉间，他已经喝了一整瓶的葡萄酒。
  “早就够了。”
  伊寻羽一愣，接着微微摇头回答道。
  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总是要带上一张面具，就好像迎宾员挂在嘴角的职业笑容一般，和冰冷而不会变化的面具毫无区别……但如果一个人的行动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，那么自己脸上的面具，也就显得可戴可不戴了。
  但伊寻羽觉得，距离自己能毫无顾忌的摘下面具，还有一段距离。
  “摘下面具是好事，不然的话实在是太累了。可惜，无数的人，都是没了面具就活不下去。”
  伊寻羽点了点头，接着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。
  她和维斯之间的记忆暂停在牧心城很小很小的时候，之后便在再没有接触。而再一次见面，两人之间已经相隔了数年的未知。
  因为性格使然，两人都不会一脸怀念的去回忆曾经。但如果不回忆曾经的话，其实却是没什么好谈的。
  而且有些事，出于礼节也不是伊寻羽应该提起的。
  但维斯似乎没有这种顾忌，借着酒意便直接说了出来。或者说，这些话他一直憋在肚子里，现在终于有人可以对着倾诉。
  “你还记得莉尔丝这个名字吗，紫头发的，脸上很多雀斑……”
  微扶了一下额头，维斯看着伊寻羽，比划着形容道。
  他的举动已经有些失态，但似乎本人并没有注意到的样子。
  “我的记忆力一向很好，而你，也不应该形容的如此具体。”伊寻羽打断说道，“这是对她的一种不尊重。”
  “不，我是怕自己忘记她的样子，毕竟都过了这么久了。”
  维斯没有介意，只是摇了摇头说道：“后来我悄悄查过，莉尔丝……她是紫月公国一个伯爵的女儿。似乎那个伯爵发现了什么不应该知道的秘密遭到清算，但她的小女儿却在婴儿的时候被悄悄送出，最后辗转躲到了这里。哈，咱们永夜牧心城的贫民区还真是藏龙卧虎，不是子爵便是伯爵，甚至你，也成了个永夜皇血。”
  毫无疑问，维斯的话已经有些逾越。
  但伊寻羽并不在意这个，只是淡然的点了点头。
  仅仅通过一个名字和外貌查一个人的身份，是一件相当费时费力的难事，可维斯就是办到了。
  至于紫月、
  哪怕紫月公国已经被毁掉，但那终究是相当大的一片土地。在那片土地上，为了维持紫月公国表面的稳定和正常，术士就必须保留着足够的贵族来帮助其维持公国的运转。
  低效率的运行意味着对于人手的大量浪费。但哪怕这种运转再怎么糟糕，也依旧需要运转下去，而不是变成废土一般的文明。
  而维斯所说的伯爵，伊寻羽并不知道，但想来是因为那个人发现了术士的一些秘密吧。
  而这些，伊寻羽并不打算告诉维斯。
  只见维斯仰头喝干最后一点杯底，突然叹了口气说道：“可惜，她没这个命。”